[江周]深海无人
SIDE G
本章即为跟一个醉汉死磕的故事。
****
KTV的主题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黑白的菱格地砖，墙上绘有诡异华丽的哥特风图案。
江波涛拐了两个弯就看见周泽楷一动不动地坐在洗手间门口的软椅上，半侧着身，头靠在椅背上，后面的白色兔耳朵像从他脑袋上长出来似的。
有点可爱……
江波涛走过去，猜他是喝多了想睡觉，“小周，怎么坐在这里？”
周泽楷反应了好一阵儿，才很是艰难地抬起头，眼睛半眯着，“……坐一会儿。”下一秒，头就又要垂下去。
江波涛怀疑他都看不清楚人了。他扶住对方摇摇晃晃的肩膀，俯身问：“是不是不能走了？”
“没有！”周泽楷一听，立马来了力气，回答得响亮果断。他拂开江波涛的手，垂着头自己慢慢站起来，“可以走……可以……走直线……”一面嘴里含糊着，一面盯着地砖一格一格踩着朝前走。
还真是直线……
江波涛哭笑不得地跟在后面。
他们每次队内聚餐，检验喝没喝多就会让人走直线。没想到他把这茬儿记得死死的。
众人已经七七八八地围在了门口，经理边使眼色边招呼他们，“小周、小江，够晚了，回去了啊，明天休息半天下午还得正常复盘呢。”
江波涛也紧张地望着周泽楷，唯恐他堵气任起性来还要喝酒什么的，幸好对方只是呆了呆，就重重点了一下头，“哦！回去……”
还好还好……
暂时松了一口气，可他有预感，今晚，不会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就过去了。
因为人多得分两拨搭电梯，江波涛正想说让周泽楷先下去，那人却快他一步，瞄到旁边的沙发，暗戳戳地挪了过去，一屁股坐下，闭着眼睛往后一靠，一副“这里好舒服我要睡觉不要叫我走”的样子。
这人已经喝醉了吧？
江波涛只是靠近，就能感受到传过来的热气。周泽楷脸上的红一路烧到脖子根，呼吸声也越来越重，带着浓浓的酒气，看来整个人已经晕乎乎的飘在天际了。
“小周，电梯到了，该走了。”对方毫无反应，江波涛只好伸手把人给拉起来，也不敢放手，姿势别扭地把他的手臂往自己脖子上搭。
可手一松，那条软绵绵的胳膊就滑了下来。没办法，他只能搂着人朝前走，还得全身绷着劲儿谨防对方脚一软就栽到地上。
但说喝醉吧，又还残存了点意志。
周泽楷大约分辨得出是江波涛，进了电梯就孩子气地抬手耸肩乱动一通，自己移到了一边，又多一秒都站不住，大半身体倚靠在墙上。
好热……墙壁冰冰的，好舒服……
他的头仿佛有千斤重，脖子撑不住地往下垂。胸口也像有大石压着，上不来气，心跳得飞快，只能张着嘴急促地喘息。不动还好，一动，头就针扎般疼。
左右又有人过来架他，他想使劲儿，手却抬都抬不起来，他想说话，动着嘴皮却发出不声音。
远处的声音嗡嗡地连成一片，忽近忽远，有时听得见一句有时什么都听不见。
耳边的声音还是很清晰。似乎是方明华在说：“诶诶，不然你背着小周走吧？”
周泽楷又动了动嘴，还是没有声音，不要背……
有人把他的手往人背上拽，不……他急得往后面躲，胡乱地挥着手拒绝，“不背……不背……”几乎是把一身的力气都要用完，他才听到自己终于发出了一个正常的音量。
“好好好，不背不背，我们快点去休息好不好？走吧走吧……”
周泽楷知道扶他的人是江波涛，可他现在被头疼夺取了全部意志力，分不出丝毫来干别的。
好痛……痛得要炸了……
他完全喘不上气，心慌得不行，又止不住地往地下滑。
能不能不要动，让他静静待一会儿……
挣又挣不开，旁边又来了一个人搀他，他基本是死鱼一样被拖着走。
这种认知让他又羞耻又生气，更糟的是他能清楚感知到周围但又不能言不能动。
他气得要死，为什么要让自己受这份罪丢这个脸。他从来没这么难受过，头重得甚至让他有想割下来扔到地上的冲动。
脖子好累……真的好累……
酒店不是就在旁边么？为什么还没到……
他控制不住地出声：“头痛……不要动了……”
“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小周，再坚持一下，马上……”
他听到声音，更是委屈得不行，把脑袋往那人的肩上靠。如果不是这个人，他又怎么会借酒浇愁，都怪他！都怪他！
周泽楷鼻子都酸了，不自觉地示弱：“好痛……江……好痛……”
江波涛听得心都跟着揪起来，每一个“痛”字都戳在他的心脏上，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没用的废话安抚着：“小周……快了快了……”
谢天谢地，好不容易到房间了，他谢过帮忙的前台，把门刷开，“好了，到了到了，进去吧……”
周泽楷渴望这张床太久了，等跌跌撞撞地走到床边他迫不及待地一头倒下去，柔软踏实的触感舒服得他长长叹出一口气。
经这一番折腾，江波涛满身都是汗，里件衣服都湿透了。他脱下风衣扔到沙发上，调好空调，又认命地去给周泽楷脱鞋和衣服。
每动一下周泽楷都不情愿地在抗拒，江波涛只能无视他“不要动不要动”的碎碎念，一边哄，一边把他身子摆正盖好被子。
因为全身都在不舒服，周泽楷本来就焦躁不已，明明躺好了终于可以休息，江波涛还苍蝇似的围在旁边转个不停，推又推不开，说也说不听，他安静了一下下，对方就又来碰他。
周泽楷一下子来了气忍无可忍地瞪他：“别动了！别管我！”
江波涛愣了愣，当然也不会跟一个喝醉了的人置气，他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把乱发拨开，柔声说：“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好啦好啦，别闹了，就擦擦脸，马上就好马上就好。”说着就拿热毛巾给他轻轻抹了两下脸，又把他手捉出来给他擦手。
小孩子一样……
真是像小孩子一样……
不开心，冲他发火就是了，拿自己出什么气……
江波涛心下柔软一片，把周泽楷不安分掀开的被子重新笼好后，他想着喝点奶制品可以解酒，便去看了看床头的小冰箱。
幸好真的有。
怕牛奶略腥，他拿了罐椰奶，又用热水把它温热。
“小周，喝点奶解酒快，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喝点吧……”江波涛小媳妇儿似的可怜巴巴地蹲在床边。
周泽楷迷迷蒙蒙地睁开眼，默默地稍微抬起身体，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够了……”
“恩恩，休息吧，睡一觉就好了……”他摸了摸对方的脸，高温未减，他觉得自己的手都被烫到了。
对方却静静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清澈剔透没有一丝杂质，只是此时弥漫着浅浅的水雾色，“管我干什么……你又不喜欢我……”
江波涛一怔，最先涌上心头的不是别的情绪，而是痛苦得心都要碎掉的悲伤。
光是看着周泽楷难过的样子，他就心痛不已。
他嘴唇翕动想说点安慰之词，又认为他自己毫无立场，沉默了片刻，最后作罢。
周泽楷把他为难的神色看在眼里，鼻子立刻酸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不想搞得这样难堪的。
他闭上眼，装作要睡，不然怕眼里蔓延的湿意下一秒就会凝成眼泪流出来。
那样，在江波涛面前，就太没有自尊了。
他听到江波涛起了身，收拾东西，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其实根本睡不着。
不是说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么？可他反而因为剧烈的头疼清醒不已。
周泽楷又睁开条眼缝，看着江波涛在氤氲的橙色暖光里来来回回的身影。这个身影他很熟悉，他们有很多很多共寝一室的时候。
“江波涛……”
那人一听到他声音就靠了过来。
对他这么温柔这么好的人，怎么不喜欢他呢？周泽楷不懂，他就是想不明白。
喝醉了的人胆子都会变大，似乎他也是如此。
“你不喜欢我哪里……”
“我没有不喜欢你啊……”这次江波涛没有犹疑，他亲昵地摸着对方的头发，肯定道：“你哪里都很好……”
周泽楷始终紧揪的心有了些许的舒展，他勾动唇角想对江波涛笑一下，接着就听到了下一句——
“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么？”
心脏瞬间收紧。
周泽楷感觉他的心脏像是被江波涛攥在手里狠狠地捏了下去，血肉模糊。
眼泪一个没忍住，从眼里滚落出来，滑进了鬓边的头发里。
江波涛太知道该怎么让他死心了。
被那滴泪水一惊，江波涛自知失言，慌得舌头都捋不直了，“不是……小周……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不是想表达和周泽楷仅限于朋友的意思，见对方完全不想再和他说话、翻身背对他，他无措得直哆嗦，“我是说……我们一直都是朋友……不是不是……”
向来能说会道的嘴现在根本组织不成语言，他语无伦次地解释，但越解释越差劲。
周泽楷只庆幸眼下身体状况糟糕，让他好歹有点别的事分散精力。
头还是痛……
心一直砰砰跳……
太阳穴也一突一突地……
很难呼吸……
好难过……
能这样睡过去，然后一觉醒来什么事都没有就好了……
To be continued……
****
好了好了，皮皮的死脑筋这是最后一波了，之后马上触底反弹！其实吧，这里也可以不这么清水的，但是维系一下江周在我心里的温柔形象，还是不要贸贸然出手了。
写的时候突然想起我有一次生病，走不回去了，还是姬友把我背回去的。她还没我高还比我瘦。
喝醉啊，太痛苦了，珍爱生命远离酒精。